写点尬的,先来首高雅音乐~
美国的冬春学期五月份就结束了,毕业典礼中的 hooding ceremony 一般在此学期的最后一个周五,commencement 在接下来的周一。
我早就毕业了,但是答辩的时候刚刚过了毕业典礼的日期没多久。毕业之后回了一趟家,然后返回原实验室做博士后。
今年春天,我们研究方向的师生每周茶聚的时候,我们老板盛赞我选择下一年的春天参加毕业典礼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冬学期的活动太冷清了,都没有人重视。
当时我的面部肌肉稍微拉起来一个微笑,没有接话。
这是在提醒我,他可没有忘,所以请我也不要忘了报名今年的毕业典礼哟~
刚入学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老板怎么这么水,数学水编程也水,就这还是两校出来的学生?现在的我真心地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我们老板不论安排什么任务,还是讲什么知识,说起来都笑吟吟的,我认识他六年有余了,从来没见他红过脸——这个世界如此地混沌,他却能微笑着一句话,剪断一个将来可能有无限枝叶的世界线分叉——那还有多少事,多少人的“自由意志”,都包含在他的自由意志之中呢?
说第二年参加毕业仪式是一种“选择”,是因为至少还有两种做法:1. 答辩之前就参加当年的活动,我们组比我高一级的学姐就是这么干的;2. 毕业之后的冬季学期结束的时候还有一次 hooding ceremony, HK 兄弟就是这么干的。
两种做法我都没有选,因为我本来完全不打算参加任何毕业活动的。
毕竟对于迂腐的小知识分子,一个行为能带来的世俗荣誉感越大,做了就越庸俗,拒绝就越优雅~
我们本科的毕业纪念册上,居然有一个文本框要填什么“所获荣誉”,简直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于是咱仗义执言:“物理学院院内足球联赛亚军;BiliBili 放映室写评论赢电影票活动获奖观众”
纪念册打印出来之后我一看,律神的第一行写着“珠峰物理实验班第一学年平均分数第一名”。律神是名副其实的大学霸,大一的时候专业课都接近满分。我只是个 90 分飘过的混子,而体育课思政课之类的我又碰巧分数比他高,算 GPA 的话居然比他还高了一点点。大一下学期的电磁学期末考试实在是太简单,直接把他气到在群里@老师,大二转学到了数学班。
对了,数学班的班花毕业纪念册好像写得也很优雅。我自己其实真无所谓,但我有个朋友真的很想知道一下人家的联系方式。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仗着成绩不错,在外校选修了拓扑学,尼玛人话都听不懂多少,就要去理解紧致啊同伦啊这些概念,这回 GPA 真的下来了。而且在外校的一个学期 让喜欢的女孩子终于好意思拒绝了我的纠缠 打断了之前在本校的研究进度,回来之后又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课题组混经验,到毕业也没混出什么名堂。
寄出去 19 封申请信,只回来 2.5 份录取通知书,那半份硕士录取的老师还发邮件催了好几次,意思是硕士录取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不要不识好歹哟~
来到博士学校,才知道这份 offer 是因为和我同年招聘来了一个新老师,系里估计他需要学生,就把申请信里说对这个方向有兴趣的我给捞进来了。
来了之后我依然笑嘻嘻地在混,但是研究方向的不确定性,技术路线能不能走通都不好说,更别说知道能做出什么结论,结论的科学意义有多大了。
最焦虑的时候,我背着书包回家,包还在背后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然后一个实验失败的噩梦又把我给惊醒,起身时屋内漆黑,窗外华灯初上。
确定答辩日期之后,其实是可以提前报名当年的毕业典礼的,但是我实在是怕给自己立 flag,觉得干脆就不参加典礼了更好,跟家里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下半年, 比我晚入学两年的老乡 HK 兄弟毕业了,朋友圈发了很帅气的照片。这回破防的是我了,“富贵不发朋友圈,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老板提了一嘴我就报名了。
大三的时候,物理学院出钱,让我们班三个同学去美国一所学校做一个学期的访问学生。外校的新生报到时,我们刚进大厅,身前不远有一家三口,小姑娘转身面向爸爸妈妈,笑着说她要去排队咯,然后又转身,金发单马尾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去了。确定她走远后,妈妈倒在了爸爸的怀中,眼中泪水不住地流。
然后我们几个相视一笑,就这?我们坐了快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天没亮在麦当劳眯了好几个小时再过来,你们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就感动成这样?
后来我觉得当年的自己真幼稚。人生道阻且长,怎能不抓紧一切可庆祝的机会去庆祝,给自己加油打气,说服自己正走在正确的方向呢?
现在我觉得当年觉得自己真幼稚的自己真幼稚。稍微没品且无自觉了一点,但当时的我们,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