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布的另一文,是写同一件事的姊妹篇。
【Fear brought me this far.mp3】
美国的冬春学期五月份就结束了,毕业典礼中的 hooding ceremony 一般在此学期的最后一个周五,commencement 在接下来的周一。
我早就毕业了,但是答辩的时候刚刚过了毕业典礼的日期没多久,所以今年才参加毕业典礼。毕业之后回了一趟家,然后返回原实验室做博士后。
今年春天,我们研究方向的师生每周茶聚的时候,我们老板盛赞我选择下一年的春天参加毕业仪式,毕竟冬学期的活动太冷清了,都没有人重视——真是个机智的选择。
当时我的面部肌肉稍微拉起来一个微笑,没有接话。
典礼之前气氛凝重。
去年10月份,驻在且主宰巴勒斯町 (Palestine) 之加沙地带的哈马斯组织突击以色列,随后以色列动员正规军反击。(我在博客上做了新闻剪报。)局势发展到典礼前两周的周五,包含本校学生在内的人群,要声援“巴勒斯坦 (Palestinian) 人民”,反对购买了美国军火的以色列进行“种族灭绝 (genocide)”,在学校扎帐篷、静坐、抗议。
典礼前两周的周六深夜,校内所有建筑上锁,警察以侵犯私有地产 (trespassing) 为名警告,后扫荡逮捕了空地上拒绝离去的人群,有人受伤,有人被控拒捕和袭警,有人指控暴力执法。
典礼前一周的周四深夜到周五凌晨,一夜之间,校方围绕校园一圈,以及在校内部分建筑之间,搭起了钢管作边框的预制栅栏,栅栏的底座钉在水泥地上,之间用铁皮绑住,尽头钉在建筑的墙上,只在个别位置留下专人把守的路口,下班时间门将走后上锁。
不过物理系正好位于这个铁网迷宫的一个拓扑范畴边界上,即使下班时间也可以从不同的门去往不同的路径同伦 (path homotopy) 等价类,算是影响不大。
典礼前的周四上午,物理系年例集体合照,拍完照片去取预租的学位袍。一套衣服租需要 $90,嫌贵?买或者租而不还的话 $900,不穿参加不了典礼哟~
取衣服的位置在学校书店地下一层,看到队伍已经拍到一楼门口了,心里咯噔一下子。好在美国人排队的平均自由程比国内大不少,每个人在自己位置上跍踊的热运动温度也比较低,所以队伍排起来也不算压抑。问清楚了还衣服的时间和地点。
美国的学位袍是各校自己定的样式,连颜色都没有本黑硕蓝博红的规定。来这里的第一个寒假前,看到冬天毕业的学生都穿着土褐色的袍子,霍格沃茨里面最没有特点的赫奇帕奇的专属色,真想退学重新申请,唉,沉没成本啊沉没成本……
装学位服的袋子里有一帽子,一袍子,还有一扁三角形布料,应该是就是 hood。这个词的本意是兜帽,此处展开后前端是一个类似于 JK制服 水手服的三角形领子,后半截确实可以被理解成兜帽,但是长度够垂到大髀,估计没人想套头上。
Hooding 就是由导师把这个大领子套到学生身上,类似于国内的拨穗。所以邮件里才要求博士生集合的时候不要自己把领子穿上了。
周四晚上睡不着,于是去校园里散步,顺便听秦晖先生的油管视频。自从养成散步的习惯以来,已经在校园里摸索出一条路线,可以全程户外的同时校园 WiFi 也不掉线,省流量。视频在全屏模式下,按电源键关掉屏幕,然后立即抬起屏幕点继续播放,可以熄屏且免广告。
很多学生呼朋引伴在校园里,大家都穿便服,毕业周也是期末考试周,可能既有毕业生也有觉得考试是件大事的屁孩。大家几人十几人一群庆祝和发泄,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美其名曰创造回忆。
比如有一男生在中央草坪边一座亮黄色消防栓旁边酝酿半天,半蹲半跪,我经过之后,他身旁的朋友发出一阵欢呼。我什么也没有闻到。
比如有一女生坐在法学院门廊旁边的亮黄色消防栓上,我经过之后,她身旁的朋友发出一阵欢呼。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比如有一群学生,在中央草坪一角的大树下,和我打照面经过,举起手里的易拉罐畅饮。我没看清易拉罐是何种饮料之容器。
周五是 hooding ceremony 的正日子。早上穿便服去学校假装工作一上午,中午系里有烤肉自助,吃完回家换衬衫正装裤子和鞋,毕竟穿一天实在是太热了。
本来答辩的时候也想这么穿的,结果写论文期间吃饭不太克制,答辩那天早晨发现胖得裤子穿不上了。现在减肥初见成效,很高兴。
换衬衫回来之后赶紧去卫生间看打领带的教学视频,勉强赶在集合时间之前打好了。
学姐也赶回来参加庆祝活动,在我办公桌上放了一束花。
然后我们系的老师和同学一起往准备厅走。我老板也穿戴好了。 陈郝问他的学位袍是 H 家的还是 M 家的,我老板答曰 Amazon 家的——我们之前闲聊的时候说到学位袍很贵的事,陈郝一本正经地给我科普,如果留在学界的话,一般都是买本校的袍子将来正式场合一直穿的——这都让我知道你不懂装懂了~
在准备厅门口,让我们扫二维码填表,好让学校请的摄影师根据信息把照片发给我们。准备厅内签到,拿到自己预先填好的名片,学院的头儿问清楚每个人名字的读音,用笔在名字卡的读音位置补充标记。然后按导师的名字排队。
离开准备厅前往礼堂。整队很快,在路上等了一会。没话找话,我问我们老板最喜欢的球队是哪只,他说巴黎圣日尔曼,卧槽我不该问的,他问我,我只能照实答多特蒙德,然后他开始说奇怪的话,什么门柱啊运气啊,啊对对对,祝你们下赛季走得更远好吧……
进入堂内,先进去的家长们举着手机录视频拍照;落座后放音乐,原来管风琴是摆设;讲台后面的彩色玻璃很好看;老板问我们之前来没来过,我说维尔切克的讲座好像在这里,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各种讲话,每人的讲稿倒都不长,校友代表是文学男博士,成就是创业写了个给图书馆使用的 APP;毕业生代表是生化女博士,丈夫是神父,说在这里讲话让她感受到了他工作的不易和家庭的重要。
然后依次上台,院长念名字,导师站上祭台,学生站在台前,挂上领子,和校教务长握手,合影,下台,拿一个毕业证书摆拍大头照,回座位。
仪式结束后,外面的院子里准备了酒水和零食。我和老板匆匆吃了两大盘,然后赶回系里,师妹上午通过了博士资格考试,我们回去之后开了一瓶香槟给她庆祝,然后闲聊胡扯。我们老板非常得意地发表了他对于为什么要按老师而不是学生名字排队的归因。
晚上,庆祝毕业的同学们一起去了一家中餐馆吃饭。老外们一个两个都在点地道中餐,于是我点了一个蜜汁核桃虾仁。
周六穿着袍子和一起毕业的硕士学弟还有他妈妈一起,在校园里拍照。啊,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像根草~
周日搬家,新家远,需骑自行车上学,且是丘陵坡路。
周一早晨 commencement,来学校的路上经过操场边,有抗议人群站在栅栏外举巴勒斯坦旗和标语牌示威。本来 commencement 还打算参加一下的,但是骑车过来实在是太累了,于是没去,中午时间到了就把袍子还回去了。
Commencement 结束后 大宴群臣,非毕业生对毕业最有实感的活动才开始:吃。校园里各处已经搭好了棚子,每个棚子有一家本地的餐厅在不限量供应食品,有韩式墨西哥菜、珍珠奶茶、烤肉三明治、冰淇淋、可乐……
不想喝可乐的话,也有白水。每个亮黄色的消防栓接出来一根银白色的金属装置,然后连到一个蓝色大水桶,桶底有水龙头可以接水喝。
你们谁爱喝谁喝,我反正不喝。